智东西（公众号：zhidxcom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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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月19日开幕的上海车展今天正式闭幕。此次车展吸引千家厂商参展，160余款新车亮相，各色概念车让人眼花缭乱。但铺天盖地的新车日渐趋同的设计也触发了观众们的审美疲劳。汽车再怎么造也还是四个轮子的机器（智能化的说法是四个轮子的机器人），广受期待的自动驾驶却未能现身。失望之余，智东西将镜头对准上海车展上的人，推出该篇特别报道。

看车看累了，跟智东西一起去看看车展中的各色人物，如何构成了上海车展的多样生态。

一、春光灿烂的领导

对于各车商管理层来说，上海车展是个他们必须露面的活动。媒体和公众等着车企的新车新动向，而领导们需要保证他们有东西可看。

传统厂商需要领导站台，宣布他们转向新能源与智能化的决心，也得借此盛会找寻或者确定合作伙伴。

而一些小众厂商的领导们，也乐于在这个场合会客——尤其是在他们拿出了外形炫酷、象征技术实力的概念车后。在观致展台上，笔者便偶遇了观致领导层在观致MODEL K-EV概念车前”以车会友”，与来自四川的重要朋友合影。为了其有宾至如归之感，观致还特别派出了四川籍的员工当讲解员。在极具未来感的新概念车前，观致的领导们笑得十分灿烂。

对于在大众视野中曝光度更小的新造车玩家来说，上海车展更是绝对不可错过的大好宣传机会。蔚来汽车CEO李斌、奇点汽车CEO沈海寅、威马汽车CEO沈晖纷纷亮相。而发车最快的沈海寅一连两天都现身上海车展现场，并且在笔者路过其展台的时候，沈海寅恰好都在拍照——第一天沈海寅和其才发布的量产车合影；第二天，以量产车为背景，沈海寅和友人合影——果然是对量产车爱得紧。

（图为奇点汽车CEO沈海寅与友人合影）

二、新手礼仪：请留下联系方式 助我日进300

上海车展取消车模之后，为了不在吸睛能力上落了下风，参展商们纷纷组建了颜值在水准之上的礼仪队伍。

在经过某豪华车品牌展台的时候，礼仪小姐小宁拦下笔者索要联系方式。小宁是从外地过来赶展会兼职的，因为她来自宁波，我们就姑且这样叫她好了。小宁化着职业妆，穿着蓝白相间的制服，头发扎成马尾，看着颇有些电视中职业女性的风范。但从她与参展的人们互动的熟练程度来看，这显然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，事实上，小宁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。

不过她并不怯场，准确地说，是不能怯场。展商花300元一天请来她并不是单纯地装点门面。小宁每天需要至少拿到50位客户的有效信息，包括姓氏、电话、感兴趣的具体车型等，而愿意留下这些信息的人只是少数（因为会接到回访电话）。因此展台上每有新面孔稍作逗留，小宁就会主动迎上去，询问是否需要帮助。

（小宁的姐妹们）

有意思的是，小宁其实对车一无所知，她的任务仅仅是收集信息，几乎不作输出。如果这个人的确需要帮助，哪怕是最基本的——想了解车的设计、参数、价格，小宁会将其”移交”给现场的4S员工。

小宁说该品牌临时招募的礼仪小姐队伍一共有35人，来自全国各地，其中不少人跟她一样还未毕业。甚至有姑娘跨越大半个中国从哈尔滨赶过来，原因或许是想挣300一天的临时工资，或许是想见见世面。

这些姑娘17号来到上海，接受简单的培训过后即上岗。早上9点到下午6点，两班倒，除了踩着高跟鞋站太久带来的双腿酸痛，她们的工作没有太大技术上的难度，只要会说话即可完成。小宁自然也未从中获得工作的成就感——在展台上四处问人的联系方式让她想起了大街上的那些扫码者。

不过小宁的工作还是相对轻松的，至少她还有时间抱怨。同个场馆里，另一家豪华车品牌的礼仪告诉我，她们每天的指标是90条有效信息，在普通观众尚未入场，人流量没达到顶峰的前两天，这让她有些担忧。如果任务没完成，”那就会受惩罚”，意思无非是少领工资。

相较之下，前台的工作则让人羡慕——不用四处走动找人要联系方式，还能有更高的工资。当然，这不仅要求更上一层楼的美貌，同时也需要掌握说话得体的能力。

（某展台的前台接待）

第十七届上海车展期间，在千家参展商塞满8个场馆的情形下，预计将有超过2000名礼仪活跃在展台上，为厂商引导观众、收集信息。

尽管礼仪小姐们的主要任务似乎并非供人观看，但她们实际上仍延续着”香车美女”那一套逻辑。

对这些女孩来说，身高与脸蛋的外形要求筛除了这份工作绝大多数竞争者，简单的劳动在审美加持后价值攀升。这和汽车的加价逻辑完全一致:同样是四个轮子的载人工具，有设计感的车永远比没有设计感的车贵。不过人的美往往是自然的造化（似乎正在被化妆和美图秀秀扭转），而车的美则是一个汽车品牌乃至整个汽车集团实力的体现。

三、来中国为德国公司工作的波兰人

Bretek右手攥着一个喷壶，左手拿块抹布，在某德系车商的展台上”巡逻”。他的任务是擦掉展出车辆上所有的污渍。（应Bretek要求，笔者未对其拍照）

尽管为德国公司工作，但Bretek来自波兰，说着一口略带斯拉夫风味的英语。他说他最痛恨的是风挡和车窗上的指纹，不如车身好擦。而根据以往国内车展的经验，我开始在心里默默祝福他——光是指纹就让他头疼了，那内饰上的那些黑印和各种不明污物一定会让他抓狂。

Bretek的介绍也解释了他为何想法如此天真，这是他第一次来中国。随后他的话让我有些震惊，因为他并不是顺便打理车的技术人员，而是这个集团专门从国外送到上海来保洁的。他们隶属于该集团旗下的一个子公司，按他的说法，似乎是专门负责各种车展的。

简单粗暴地理解，Bretek就是该集团的一名清洁工。他的任务是全球到处飞，去清理那些参加车展的车辆。也就是说，一边擦车窗一边和我聊天的Bretek，其实正在出差。而在该车商的展台上，至少还有4名和他一样专职清洁的外国员工。这不得不让人感慨国外分工程度之高。

而国内车商的清洁队伍，则多是由4S店的员工们兼职组成。另外还有经销商体系尚未建立起来的国内新车商，选择了将清洁工作外包，建立了常见的大妈队伍，和年轻靓丽的礼仪相映成趣，十分具有中国特色。

四、摄影师竞技场

尽管上海车展前两天名义上只是对媒体开放的日子，但显然非媒体观众仍然占据了入场者的绝大多数。

对于大多数观众来说，他们最想看的，无非是豪车与概念车。这两者都有一种迷人的”超越性”，前者通常超出了普通人的支付能力，而后者则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力（通常也同时超出了人们的偿付能力）。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，概念车与豪车展台之前，永远都是人头攒动。

（意大利设计公司Icona意柯那绝版跑车Vulcano Titanium，售价6800万，展台前人流涌动）

不过有些人在追逐豪车的过程中也比他人显眼。车展这种豪车加美女的场所，自然离不了各种拿着长枪短炮的”炮党”——摄影爱好者们。

上海本地的老江从朋友那儿弄来了媒体票挂在脖子上，端着他的佳能5D mark Ⅲ和24-70 mm F 2.8进了场，装备看起来还像是一个摄影师。但他的打扮一看就是商务人士——蓝色衬衫加西裤，左手还戴块金表，盯着车展地图寻找着目标。

相比之下，宾利展台前的爱好者装束就要专业得多，摄影背包加工装裤，相机套着的”小白”（佳能70-200 mm  F2.8 镜头）也十分唬人。但应该是天气太热，差了一件摄影马甲。

不过最有意思的是，这位大叔就位之后，先掏出iPhone拍了一段视频（估计是要发朋友圈了），随后咔一声用单反拍了一张宾利广告上的品牌标志，心满意足地前往下一个展台。

当然，拍美女是炮党们永恒不变的追求。不过有一个问题，下图这位被拍的礼仪为何摆姿势如此像车模？

五、一个车展 两种主播

在上海车展取消模特后，既看美女又看车的模式遭到了严重打击。而火热的直播行业正好切入进来，看美女主播直播车展似乎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。

萌萌是某平台的专职女主播，平时主要和粉丝唱歌唠嗑儿，而上海车展开幕后，萌萌决定带她的男粉丝们提前看展。

在笔者遇到萌萌的时候，她正举着自拍杆上自带美颜功能的直播专用手机，在带直播间里的500多名粉丝逛充满国外豪车的H7馆。有好车可看的时候，直播便切换到后置摄像头指向汽车，不过更多的时候，镜头中是她自己。

（萌萌正在直播）

萌萌大方告诉了我她的直播房间号。屏幕中不时有礼物飞过，但价值都较低。显然萌萌过少的粉丝量难以给她带来显著的收益。

在笔者进入直播间时，粉丝的弹幕出现了分歧，有人吼着要看车，有人不满足只看萌萌的脸，要看厂商的前台妹子，要”看腿”。不过萌萌显然是个绿色主播，她没有满足粉丝们看腿的需求，但不懂车的她在镜头朝向汽车的时候，看到粉丝弹幕中各种她无法理解的名词后，总会陷入尴尬的沉默——而这是直播的大忌。

犹豫了一会儿后，萌萌掏出另一个专用于联系的手机，唤来了一位了解汽车的男性友人，在逛展的时候负责讲解。这位男子一到，当即引经据典，开始科普汽车知识，显然是腹中有料。

但是在得知萌萌有男伴陪同后，弹幕中当即出现了不满的声音。而如果让粉丝们得知陪同他们心爱主播的竟是一个中年大叔，恐怕他们就得怒而退出直播间了。为了照顾粉丝们的感受，在整个直播过程中，这位友人始终未能出镜。

而萌萌只是上海车展期间众多涌入场馆的女主播之一，乃至有汽车媒体也在直播平台上采用了美女主播+男性解说这样的模式吸引受众。其中人气最高的主播能够吸引上万名粉丝的观看，在这样的直播间中，当粉丝被某款车“击中”后，也会偶尔给出价值千元的礼物。

在两天的时间里，像萌萌这种前来凑热闹美女主播为数众多，笔者所见就不下20位。不过在此之外，上海车展也吸引了不少真正的汽车爱好者前来直播。

其中一个手机上贴着车牌号的汽车真爱粉老贾，和朋友组成了一个两人小团队，一人负责解说，一人负责拍摄。两人对着面前的电动版高尔夫，从其车灯形态变化切入，解释了高尔夫从第一代到第七代的更新，在直播间里赢得了一片”不愧是老司机”的赞誉——虽然直播间中人数并不多。

但他们对此并不是很在意，因为他们不靠这个吃饭。不过中国去年汽车销量达到了2800万辆，尤其是在年轻人群体中，汽车文化的影响力扩张得很迅速，用不了多久这些爱好者们的粉丝也会越来越多。

结语

本届车展那些琳琅满目的新能源车、概念车固然好看，但身边看车过多的老司机们早已在之前的车展上一睹众车芳容，只有寥寥新车可以慰藉他们落空的期待。

好在虽然车展上大多车是熟面孔，还有许多有趣的人装点了场馆。这些人共同合力，联同炒票的黄牛、驻守现场的安保小哥、以及穿着小马甲的志愿者们，共同组成了上海车展的有趣生态。

台湾人民有云：“人是最美的风景。”（不过我还是希望能看见更多亮瞎眼的车）。

文中所涉人物均为化名。